资管乱象背后的争辩:应当“监管不均”?监管永远滞后?

中国进入大资管时代后,催生了多层嵌套、杠杆叠加的无序现象,资管市场监督也呈现“寡”与“不均”共存的问题。对此,中国银监会前官员认为,监管就“应该不均”!

来源:华尔街见闻  作者:孙建楠


摘要:中国进入大资管时代后,催生了多层嵌套、杠杆叠加的无序现象,资管市场监督也呈现“寡”与“不均”共存的问题。对此,中国银监会前官员认为,监管就“应该不均”!


资管业务正站在风口浪尖上。


5年前,监管层推出“去管制”政策后,中国迈入了“大资管”时代,但催生了多层嵌套、杠杆叠加的无序现象。2016年以来,金融去杠杆进程开启,今年更是步入了金融强监管周期。


近日,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联合浙商银行发布《钱去哪了:大资管框架下的资金流向和机制》报告,阐述了金融机构资金流向之来龙去脉,并展望了监管政策。


报告特别提到,“大资管”打破了业务边界、开启了混业经营之门,但大量资管资金在金融体系“空转”。一方面是市场主体受到利润驱动行为的结果,也与市场监管“患寡”与“患不均”紧密相关。


对于报告提到的监管路径,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研究员,前银监会部门负责人罗平认为应当保持监管“不均”的特征,产业与信贷政策的市场管理模式应有所变化。


“我尽管从业这么多年,一直在困惑,我们所监管的产业政策和信贷政策是不是公共政策?如何把握好对违反审慎监管政策和公共政策的不同的处罚力度?”


他认为,监管层有驾驭全局的能力,但小企业未必有水平把握监管政策,因此政策套利在许多情况下可能是自然的商业行为。从长远来看,政府干预产业政策与信贷政策会慢慢淡出。换言之,审慎监管的套利要制止,但在公共政策(产业与信贷政策)的套利处罚上放宽。


报告中提到“各类资管业务所受到的监管存在较大差异,存在监管不均”。对此,罗平直言:监管就应该不均。


 “银行可以从中央银行拿到再贷款并有存款保险,监管上怎么能和理财经纪公司一致?”他如此说道,“regulation不同于oversight,对各类金融机构都要有oversight,但不一定要regulation,这是不均的含义。”


报告提及了监管滞后的问题,即监管技术落后于创新、制度供给落后、监管协调机制不成熟等。但,罗平给出了“监管永远滞后”的观点。


他形象地说道:“谁能做到新产品出来前,就能有对其的监管规则?连病都没有,药就能开发出来?”


罗平认为,巴塞尔协议Ⅲ并没有提到前瞻,只是提高了资本质量、克服所谓资本监管的顺周期性。而真正有前瞻性的是国际会计准则中“预期信用损失”。


据华尔街见闻了解,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(IASB)1于2009年11月发布了《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9号:金融工具》(IFRS9),经多次修改后,将于2018年1月1日生效。其中要求根据资产所处的不同阶段,在金融工具初始计量时即确认预期信用损失,减值的计提不再依赖于信用损失事件的发生。实际操作中,每个阶段采用不同方法来确认金融资产预期信用损失和利息收入。


究竟市场需要什么样的监管?报告中提到,在混业经营趋势下,改革分业监管体制成为基本共识,并以功能监管为主,发挥穿透式监管方法的作用。此外,监管工具中可引入沙盒监管——设立一个安全空间,适当放松监管约束,使金融企业能够在其中测试创新的产品、服务、商业模式,而不会立即招致正常监管的后果。


对此,罗平认为,对于不同类型机构实施统一监管难度很大,应实行“机构监管为主、功能监管为辅”的策略。鉴于中国的影子银行主要是银行的影子,可通过加强对银行同业和理财业务的监管,间接地达到对各类作为通道机构的交易对手监管。


延伸阅读


大资管时代,钱都去哪儿了


来源: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联合浙商银行发布的报告《钱去哪了:大资管框架下的资金流向和机制》,详细阐述了金融机构资金流向及机制。


1
两层“钱”不在M2统计范畴,钱去哪儿了?


广义货币M2已经不能反映“钱”的全部规模。2009年,中国信用总量仅为M2的88%,而2016年,信用总量已为M2的1.2倍。换言之,有20%的“钱”不在M2的统计范围内。那么,“钱”去哪儿了呢?


从信用总量的部门分布我们可以获得答案:2016年,全部接近182万亿元信用总量中,政府部门为36.8万亿,占比20%,较2009年上升了5个百分点。


其中,中央政府占比由2009的11%下降到2016年的7%,而地方政府占比在同期则由4%上升到14%;非金融企业为110.8万亿元,占比从2009年的71%下降到2016年的61%;居民部门为34.3万亿元,占比从2009年的15%上升到2016年的19%。


由上可以认为,虽然企业仍然是“钱”的主要流向,但更多的还是流向了地方政府和居民部门。


2
 钱主要来自于银行,很多非银行金融机构的钱也是银行的钱


“钱”主要来自银行。报告显示,2016 年银行持有的非金融债券高达26.8万亿元,占非金融债券存量的60% 以上。此外,银行通过表外业务(如银信政合作、委托贷款)进行的信用创造活动也快速发展。


在非金融部门的信用总量中,银行信用依然高达近88%。虽然“钱”还是主要来自银行,但银行的份额有所下降,非银行金融机构的份额存在上升趋势。


很多非银行金融机构的钱也是银行的钱。数据显示,2016 年4 季度,银行“对其他金融性公司债权”达到26.5 万亿元,占整个金融部门负债的比重为36.7%,较2015 年4 季度增加近10 万亿元。2017 年1 季度,“对其他金融性公司债权”进一步上升至27.8 万亿元,在金融部门负债中的比重达到38.5%。也就是说,在银行之外的非银行金融机构“钱”的主要来源其实还是银行


3
 银行理财超七成资金投向实体经济


报告表明,当前财富管理行业的资金流向总体上以支持实体经济为主,截至2016年末,银行理财产品资金占比28.40%,在市场中占绝对主导地位,累计29万亿元,其中有超过70%的资金投向了实体经济。


银行财富管理业务通过投资债券、债权、股权等类资产降低社会融资成本、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,并在“一带一路”、“长江经济带”、“京津冀协同发展”等国家战略中发挥了积极作用。


在发布会上,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、浙商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殷剑峰认为,实现财富管理行业的健康发展,根本在于服务实体经济。这包括两个方面:一是财富管理业应该通过提供多层次、多样化、风险收益匹配的理财产品,为居民和企业实现财富保值增值提供服务;二是财富管理业应该引导资金流向实体经济发展最需要的领域。


4
 资金流向:非标占主导


银行理财资金非标投资占高达37.31%。据介绍,银行理财的总体规模由2012年的5.58万亿元增加到2016年末的33.64万亿元。其中,保本和非保本理财的资金流向以流动性资产和债券市场投资为主,以非标资产投资和权益类资产投资为辅;结构化主体则以“应收账款”类的非标投资为主,以其他投资为辅。


测算下来,汇总后的非标资产投资规模为12.55万亿元,占2016年末银行理财规模比重为37.31%。


殷剑峰指出,从资产端来看,银行、信托、券商、基金等等都热衷于非标。他认为金融机构热衷于非标的原因有三:一是经济结构转型,缺乏投资热点,也就是所谓资产荒;二是资本市场不发达,同美国相比,中国资本市场还不能将很多非标资产变成标准化的投资;三是存在广泛的软预算约束,很多需要钱的行业、领域是有软预算约束的。


5
负债端能否成为净值型产品(契约型产品)?


殷剑峰就负债端能否真正打破刚性兑付成为净值型产品展开了分析,他认为,这取决于三个方面:一是理财的资产端,资产和结构是否透明化;二是客户能不能承受理财的风险性;三是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的声誉风险如何


6
资管市场的诸多乱象都与分业监管体制密切相关


大资管时代到来,行业规模大幅攀升;但另一方面,资产管理市场也呈现出刚性兑付、多层嵌套、杠杆叠加等一系列乱象。报告认为,目前乱象均与分业监管体制密切相关,主要表现在监管不均、监管滞后、监管缺位、监管逃避四个方面。


1、监管不均。在大资管时代机构业务趋同的背景下,监管力度不均势必会引致监管套利,受到严格监管的资管机构有动机通过产品嵌套拉长业务链条,规避资金端、投资端的监管规定,监管宽松的机构则沦为业务“通道”。


2、监管滞后。目前,资管业务形成了跨业竞争、相互交叉、创新合作的行业形态。但监管技术落后,制度的弹性、前瞻性不足,监管体制改革滞后,尽管“一行三会”之间具有金融联席会议制度,但协调机制并不成熟。


3、监管缺位。部分资管业务的监管长期缺位,无法支撑资管市场的稳定发展。一是法律缺位,资管业务适用的法律关系不明确、不统一;二是监管理念不清晰,在“各管一段”的分业监管体制下往往陷入监管模糊地带;三是宏观审慎监管长期缺位、微观审慎监管有效性不足,使资管市场监管的透明度、可预测性、独立性等受到限制。


4、监管逃避。在分业监管体系下,不仅会出现监管割裂、监管竞争,还可能会形成被动监管、消极监管等现象:一是监管机构急于做大做强,不远打破业务风险格局;二是对于交叉领域、其他领域的业务监管,监管机构不介入,但也不允许其他监管机构介入自身监管领域。